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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作者 | 王英良

中国的招商需要更多发展，比如全政府与企业社会的参与、将招商引资提升到国家经济外交层面、突出企业家主体地位等。

疫情三年期间，国际市场人、财、物、智等要素流通受到极大阻碍，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国际上的一些声音因此而指责中国营商环境，唱衰中国外资政策。“两会”后，中国推出了一系列稳外资的政策，继续扩大改革开发，通过举办重量级论坛，推动外资对华增信释疑，凝聚人气人心，以提振外资企业对中国投资的信心。

中国在此前没有国家层面的招商引资盛会（尽管存在上海进博会，但主题是“进口”），而最近中国举办的两场论坛峰会均表明，中国开始有意识地参与到对全球头部跨国公司的争夺和羁縻中。总体看，尽管经历深刻的挑战，但外资尤其是头部跨国公司依然保持对中国的信心。数据显示，今年1月，全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中，制造业实际使用外资增长40.4%，高技术产业实际使用外资增长62.8%，高技术制造业增长74.5%，高技术服务业增长59.6%。

对跨国公司而言，对外直接投资通常是一种战略性投资，需要动员诸多要素，进行资本与市场的对接，是典型的“用脚投票”。本质上讲，实施特定的直接投资是对东道国经济发展和营商环境的一种信任。在疫情后，中国依据形势，重新审视调整本国的外资政策，并在巩固存量外资、吸引增量外资方面实现创新。在弱全球化时代，关键性外部投资能够在较短时期内完善一国产业链，各国对头部跨国投资的激烈争夺旨在夯实、巩固、抬升本国在全球产业链条上的地位。

在全球竞争新环境下，中国着力在吸引外资上发力。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23年年会于3月25至27日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举行。论坛主题为“经济复苏：机遇与合作”，有安联保险集团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贝特（外方主席）、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库克、力拓集团首席执行官石道成、波士顿咨询全球名誉主席博克纳、黑石集团董事长首席执行官联合创始人苏世民、株式会社日立集团会长东原敏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世界银行常务副行长阿克塞尔•冯•托森伯格等重量级人物同时出席并发言，可谓盛况空前。

大家表示，新冠疫情暴发后，时隔三年重返中国倍感振奋，赞赏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的重要成就。这是中国在对外招商方议题上展现出的最大规模的对全球头部跨国公司的动员。总体上，这些企业家对中国经济充满信心。较早前，大众汽车就已经表示，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在1月底至2月初访问了中国。而在3月23日至27日短短五天内，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就密集会见了苹果公司、溢达集团、雀巢集团、宝马集团等11家跨国公司高管。

王文涛对多位跨国公司高管介绍说，对外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中方坚定不移推进高水平开放，深化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合作。中国希望对外商传递明确可信的信号，即中国对国际投资是保持欢迎的，中国对跨国公司是善意的，在中国投资与经营是有前景的。3月28日，王文涛会见荷兰阿斯麦（ASML）公司全球总裁温宁克，强调中国坚定不移推进高水平开放，愿为包括阿斯麦公司在内的跨国公司来华发展创造良好营商环境，并提供高效服务。ASML是全球光刻机的头部制造商，美国政府不久前试图以立法和国际联合等形式阻止中国以商业渠道获得先进的光刻机，而此时ASML总裁亲至中国，这反映了政治干预并不能完全取代市场互利共赢。

此外，博鳌亚洲论坛2023年年会在28日正式开始。本次年会是新冠疫情暴发以来，该论坛首次完全恢复线下会议。李强总理首次参加论坛年会，还有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约2000名代表将参加本次年会。出席博鳌亚洲论坛的企业家包括：新加坡金鹰集团主席陈江和、威盛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东市场兼执行长陈文琦、远大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裁、阿斯利康董事长雷夫•约翰森、金光集团APP（中国）副总裁翟京丽、SK集团全球董事长崔泰源、沙特基础工业公司执行CEO阿卜杜拉哈曼•阿尔-法季、天光合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高纪凡等，就“发展与普惠”、“治理与安全”、“区域与全球”等板块议题展开讨论。两次论坛均突出跨国企业家的主体地位，论坛作为对外交流特别是开展跨国经济交流的重要窗口，一方面，中国充分利用好全国“两会”后的时间节点，对外做好政策解读；另一方面，也利用好恢复线下召开的契机，充分发挥信息沟通的作用，倾听、了解国际企业界的声音，保持对话，及时打消顾虑，稳定预期和信心。通过创造“机会窗口”，使世界企业家了解中国市场，谋求新的合作共赢。面对下行压力，中国已在不同场合多次明确表示将坚定不移扩大开放。去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提升贸易投资合作质量和水平。

今年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扩大市场准入，加大现代服务业领域开放力度。中国开放愿景和决心已逐步转化为现实。当前，在降低准入门槛方面，中国不断压减外资准入“负面清单”中的服务业条目，增加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中的服务业条目，增加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在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方面，中国正积极推动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加入《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的谈判也已启动。实际看，中国一直致力于优化营商环境，为投资者来华兴业创造便利条件。如疫情期间，官方成立了重点外资项目工作专班，及时帮助在华外企解决原材料、用工等方面的困难，这些作为成绩有目共睹，但还不够。中国各级政府目前在不断优化营商环境，广泛宣传，实行内外政治动员，各级干部也积极公开承诺，扩大内外企对市场的认可，推动增信释疑。

其实，与中国力图实施招商引资类似，2023年“选择美国”（Select USA）投资峰会将于5月1日至4日在马里兰州举办，峰会将聚焦投资环境、行业趋势和投资机遇。“选择美国”项目早在2011年即启动，是美国商务部主办的国家级投资促进活动。希望让投资者通过这一项目更加了解美国开放的投资市场。峰会致力于促进对美商业直接投资（FDI）的顶级盛事，每一年度的投资峰会都聚焦于美国投资环境、行业趋势和新机遇，是美国经济外交的重要盛事。此外，投资峰会还会邀请政府高级官员、企业高管和其他意见领袖参与。在美国本土参与这一盛会可能与100多外企业高管、部长、州长等会晤，与3600多位来自51个州和领地的300多位美国行业专家等会面。

美国政府罗列的投资美国的优势包含了：美国世界最具有吸引力的消费者市场、每年18万亿美元的GDP、3.2亿人口的市场、与20多个国家签订了自由贸易协议、无与伦比（unparalled）的创新氛围、透明公平稳定的商业环境。此外，美国日常的国际博弈的一个重要目标即推动跨国公司对美投资，以看似“水到渠成”的方式推动头部企业汇聚美国，以立法补贴或制造冲突契机等手段，推动美国实现“再工业化”。

总体看，要成为全球顶级公司，任何跨国企业都无法回避美国客观存在的优势要素，而要支撑全球顶级公司地位，任何跨国公司都难以忽视中国市场，但要在中美间都双向获利则并不容易。现实看，中国的招商有很多需要学习，比如全政府与企业社会的参与、常态化的招商、将招商引资提升到国家经济外交层面、突出企业家主体地位、着力塑造国内要素优势、精心设计对头部企业的吸引政策、提供特定的补贴等。中国政治话语特别注重周年的意义。今年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十周年，具有里程碑意义。而在刚过去的“两会”上，中国对外资政策进行了新的具体阐述，中国的国际招商引资政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通过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博鳌亚洲论坛等途径，广泛吸引国际跨国公司高层参与到与中国和社会各界的对话，这里释放的信号很明显，即希望跨国公司重新认识中国的决心、中国市场的活力，以合作扩大共同利益、协同共谋经济发展，通过高层对高层的接触和宣讲，使跨国公司精英感受到中国的善意和市场韧性。毕竟，在中美即将展开的全方位全系统全要素的竞争中，中美均在争取更多的头部跨国公司站在己方一边。与俄乌冲突导致的中美对中间地带争夺同步进行的是中美对跨国公司的争夺，中美在事实上推动着一场不同于美苏竞争的全新大国竞斗模式。现实看，任何跨国公司均需要理性地面对并处理好中美这两大权力体和市场的分裂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