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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入睡前哭闹，在很多地方被人们称之为“闹觉”。

羊年春节前，因为没人照看，我刚满两岁的外孙女，被女儿从北京送到我们这儿呆了些日子。

这是外孙女头一次离开她的爸爸妈妈这么久。白天，她跟我们玩得还行。但是到了晚间入睡前，她跟很多幼儿一样，也是要闹觉的。小儿闹觉，是很让人心焦的事情。比如我的外孙女，到了要睡觉的时间，就总是用小手指着门外，带着哭腔不停地喊妈妈。可怜巴巴的眼神、孤独无助的语调，让人心疼不已。

外孙女闹起觉来很有韧性，任你怎么哄劝，她都不肯入睡。无奈之下，我跟妻子想出了一招。当外孙女开始闹觉的时候，我们就哄她说，开车拉她去找妈妈。这一招还真灵，抱着她在车上开上二十来分钟，她就睡着了——这小家伙有个习惯，坐车容易入睡。跟别人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有人打趣我：“你这外孙女睡觉的习惯，可是不够节能环保啊！”

听老人们讲，我儿时闹觉也是很凶的。我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和姥爷姥姥比较生分。但这并不妨碍姥爷姥姥思念疼爱我这不常见面的外孙。每当爷爷奶奶带我回故乡，自然要去看望一下姥爷姥姥。每回相见，二老总是希望我能在他们身边住上一两宿，而我却不是那么好劝的。为此，姥爷姥姥也曾煞费苦心地想了很多招数。

长大后听姥姥说，大约在我三岁那年，爷爷奶奶有次带我去姥姥家。在姥爷姥姥一再挽留之下，爷爷奶奶趁我玩耍的时候悄悄走了。这下可惹了大麻烦，见不到爷爷奶奶的我，哭闹不休，晚间怎么也不肯入睡。无奈之下，姥爷只好抱着我在村子里转来转去，看星星看月亮地哄我入睡。这一转，就是大半宿。姥姥说，姥爷抱着我走的那些路，去爷爷奶奶住的村子一个来回都有富余。我就说，既然这样费事，那为啥不干脆把我送回爷爷奶奶那儿啊？姥姥长叹一声：“不是舍不得你，不甘心嘛！”

再大些以后，针对我痴迷看电影的习性，姥爷姥姥为了能留我住上一宿，就让舅舅或者小姨带我去看电影。当时县里或公社的放映队，经常在各个村子里巡回放映电影。不管打听到周围那个村子里有电影看，哪怕相隔十里八里，也要舅舅或小姨用独轮车推了我去看。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他们，看完电影尽量走慢些，最好等我睡着再回家，以免我见不到爷爷奶奶哭闹。趴在晃晃悠悠的独轮车上，我也是比较容易入睡的。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怀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幼儿，在清冷的夜风中长久地踽踽独行；而一位白发老太，则眼巴巴地枯坐在昏黄的煤油灯前，盼望着能抱一抱、亲一亲酣然入睡的外孙。这样的情景，每当在我的眼前浮现，都会使我的双目和心间，不可抑止地热潮涌动。

如今，我也由外孙升格成为了外公。有了自己的第三代以后，我才明白了，隔代亲原来也是一脉相承的。我从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那里享受了那么多无比温暖的隔代亲，现在该自己来付出了。都说是天道轮回，人道也是如此。

我的外孙女是个小人精。她不仅爱笑，也很会哭。根据我的观察，她在我们跟前，要比守着她的爸爸妈妈更善哭，哭得更有技巧。她大约很明白，哭泣，是对付我们当姥爷姥姥的最有效的武器。所以，当她的意愿得不到满足，或者我们要她做的事情不和她心意的时候，她就咧开嘴巴猛哭，哭得小脸梨花带雨、可怜楚楚。

即使外孙女哭闹得有些无厘头，我们也不忍心去教训她、呵斥她。毕竟她是那么幼小，爸爸妈妈又不在她的身边。所以，她也就格外需要我们的呵护关爱，而不是管教。因而，当外孙女哭闹的时候，我会作如是想：如果说她的笑声是带给我们的欢乐，那么哭声就是一种生动。在她回了北京以后，每当回想起自己惹她不高兴的一些举动，我都会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隔代亲，原来也很任性。

壹点号谷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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